什麽？

沈南星差點沒忍住要回頭，只得悄悄將手伸到背後拉住了楚樾的手搖了搖。

“她認識你嗎？”

身後之人沈默了一會兒，像是在思考，隨後低聲說道：“興許，也是認識的。我現在還記不大清楚，但我認得出她的臉。”

停頓了一會兒，楚樾補充道：“應該是敵非友。”

聽到楚樾下了這樣的結論，沈南星心中哀嚎一聲。

真是怕什麽來什麽！

“你低著點兒頭，待會兒想辦法先出去，別讓她看到你。”

實在沒有別的辦法，騎虎難下的沈南星只能這樣叮囑。

楚樾到像是並不太擔心的樣子，只是摸了摸沈南星的手背，安撫之意甚濃。

兩人低語了幾句的功夫，其他幾家參賽者已經將精心準備的香品呈到了面前的桌案上，沈南星也連忙將特意放在極品紫檀木盒中的香料套裝擺了出來。

這殿選由夜渠國君做主，自然要他親自過目。

下令開始之後，各家便需要呈上準備好的香品，先由負責服侍各家的內侍檢查過後，再由禦醫查驗，最後則會呈給國君和皇後。

這時會讓各家派人來講解香料的用法和功效。

國君和皇後一一試用或過目之後，會選出最合心意的香品，作為優勝者。

沈南星和楚樾報名的十裏紅妝實力最弱，所以雖然憑借表現出色的香料闖進了決賽，但排位卻在最末。

這倒合了沈南星的心意。

她才不稀罕這萬香會的頭名是誰，她可是來“抓鬼”的！

第一個呈獻香品的，是夜渠本國最大的香料商鋪，這是個地地道道的夜渠百年世家，家主是一位留著一把時髦山羊胡子的西域胡人，姓阿木江。

阿木江呈上的，是一套名貴的熏香，是他家百年傳世的招牌貨，香氣馥郁濃烈，原料十分珍稀難得。

在阿木江的指導下，夜渠國君身邊的貼身內侍將香料放進了熏爐點燃，瞬間整個大殿都是散發出一股芬芳醉人的香氣，而且經久不散，可見這香料品質極高。

果然，在內侍將熏爐移到國君面前過目之後，刻板的中年男人面上露出一些笑容，顯然十分喜歡這香氣。

“不錯。”

惜字如金的國君給出了這樣的評價。

阿木江目錄喜色，連忙跪下謝恩。

阿木江先聲奪人，排在他之後的第二家卻是面色不怎麽好。

要知道，他家準備的，也是跟阿木江類似的熏香，可品質卻還是要差上一點。若單獨呈獻自然不懼，但此時阿木江家的香氣還在大殿中餘煙裊裊經久不絕，自家的必然會露怯。

可不管怎樣，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。

當排在第二家的香料點然後，果然國君和皇後的面色十分平淡，只是擺了擺手，一言未發。

滿臉沮喪的家主抱著熏爐，苦著臉回來了，對比得意洋洋春風滿面的阿木江，場面也是十分有趣。

但對於沈南星來說，這兩家之間的明爭暗鬥她不感興趣，但卻已經排除了這兩家。

許宛舟是夜渠皇後特意請來掌眼的，雖然幹的是禦醫的活兒，但卻挨著皇後坐，地位十分超然。

皇家的太醫也是人精，每家的香品呈上來，都會先給許宛舟過目。

目前還並沒有發現烏香的蹤影。

那嫌疑，便鎖定在了還沒有登場的三家。

沈南星正想著，就看到秦氏已經款擺著衣裙走到了大殿中間。

原來這排在第三的，是秦氏。

雖然西域並不像大胤那樣男女大防那樣大，但婦人拋頭露面做生意的也十分少，更別說像秦氏這樣掌家，參與這樣的大場面了。

所以當秦氏獨自一人走到殿中時，夜渠國君倒沒什麽反應，皇後還是有些驚訝的。

“你是西辰楚家的主人？”

秦氏應對大場面還是有些風範的，她伏跪下來回道：“回皇後娘娘，家公身體不適下不得床，我是楚家長媳秦氏，如今掌管著家裏的生意。”

作為女人，夜渠皇後明白這三言兩語背後的艱辛，讚許地點頭說：“夫人好本事。”

皇後原本只是寒暄兩句，卻沒想到一貫和皇後有些不對付，對這次的萬香會也一直不怎麽感興趣的月華夫人突然直起身子，也跟著讚了幾句。

“大王，這可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厲害人。”

夜渠國君見一直懶洋洋的寵妃這樣說，露出一些笑容，忙跟著附和了幾聲，樣子很是殷勤，和剛才的冷漠樣子截然不同。

這下皇後的臉色可就不好看了。

她狐疑的看了眼表現異常的月華夫人，心道，這是故意搶自己話頭給自己難看，還是有別的目的？

皇後再看向秦氏的眼神，便沒了剛才的善意，多了些探究。

秦氏自然不知道這裏面的波譎雲詭，還在喜不自勝。

實在看不得身邊兩人你儂我儂的樣子，皇後直接出聲打斷，問道：“不知你準備的什麽香？”

秦氏眼珠一轉，淡定答道：“熏香。”

又是熏香？

這下不僅皇後面露失望，已經停下話頭的國君和月華夫人，都露出意興闌珊的表情。

阿木江更為誇張，直接裂開嘴笑了。

只有沈南星神色平靜。

她知道秦氏打的什麽主意，她要欲揚先抑。

秦氏的熏香，是從楚霽那兒偷的方子，她先讓大家沒了興趣，等呆會兒香點燃之後，功效才會更加襯托得出色！

想法是挺好，不過……

沈南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，向許宛舟投去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。

秦氏自然渾然不知，她還沈浸在自己的計策中。

她也不解釋，只是狀似老實地將香料交給內侍，囑咐他點燃。

這香料點燃了一會兒，卻只冒出了淡淡的煙霧，不僅沒有阿木江的香料香味濃烈，連第二家也差上甚遠。

皇後本就因為月華夫人而對秦氏有了忌憚，擡起手便要讓她下去。

“等等！”

夜渠國君突然出聲阻止。

“拿近點兒！”

內侍連忙將香爐移近，夜渠國君不斷抽著鼻子，甚至微微向前探著身子，顯然十分喜愛這味道，臉上緊繃的神情都緩和了不少。

此時香料已經燃了一會兒，殿中之人都聞到了。

這香味，十分清淡，但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沁人心脾之感。

月華夫人開口道：“這味道很特別啊。秦氏，這是什麽香？”

秦氏此時才露出自信的神色，答道：“這是我楚家特制的藥香，用藥材混合香料制成，每款香都有不同的功效，這次我帶來了好幾種，此時燃的，是含有寧神成分的安神香，裏面有能安神的特效藥材，哪緩解頭疼心慌等癥狀。”

“難怪大王如此喜歡呢！”月華夫人輕挪嬌軀，依偎到夜渠國君身側，擡指替他揉了揉太陽穴，“大王覺得這香怎麽樣？”

夜渠國君本就覺得這香十分合心意，此時愛妃又如此溫柔小意，忙點頭道：“很好！”

兩人在殿中就這般親密，仿佛一個耳光狠狠刮在皇後臉上，皇後面色慘白，攥緊了拳頭身子微微發抖。

實在不想繼續礙眼，皇後正要起身告退，突然，手被人輕輕按住。

是一直坐在身邊的許宛舟。

許宛舟手邊還有沒有放進香爐的香料，她拈了一點在鼻端輕嗅了一會兒，隨後面色溫和地看向秦氏：

“秦夫人，這香料裏，並沒有可以安神的藥材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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